燿光覺得祭祀場面太過殘忍，剛想讓九鳳掉頭離去，卻沒想到白月河深處忽然沖出一條黑色巨蛇，它吐著紅信，用兩只巨目怒視著燿光，朝他們張牙舞爪的撲過來。

“九鳳，小心！”燿光大驚，並未猜到會遇到這般兇險的襲擊。

九鳳原本還算平和的心也被嚇了一跳，它連忙拍打著翅膀朝後連連倒飛。

巨蛇出水的瞬間，濺起一大片冰冷河水，它抖動著身上的水珠，以極快的速度朝上飛躍，明明沒有翅膀，卻像飛鳥那般自如，躥高了十幾丈，擺明是沖著他們的方向而來。

燿光迅速從巫戒中拔出天穴，她從九鳳的背上站起來，一刀砍向巨蛇。

巨蛇的身體“刷”的一下被劈成了兩半，本以為方才之事只是虛驚一場，卻沒想到被砍成兩截的巨蛇非但沒有死，反而從斷裂處慢悠悠的又長出了一只頭！

燿光目瞪口呆，不由開始懷疑起這條怪蛇的來歷了。

怪蛇“嗷嗚”嘶喊一聲，從兩個方位再次向燿光和九鳳發起攻擊。

白月河上狂風大作，烏雲已經黑壓壓的籠罩住整片河域，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。

“事不宜遲，這怪蛇難纏的很，我們再不走的話就要淋雨了。”燿光見情況危急，趕緊催促九鳳。

九鳳當然也想盡快從中擺脫，可這怪蛇一開口，竟然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們朝後拉扯。盡管九鳳已經將全身的巫之氣都灌輸在了雙翅上，還是受到不小的影響。

怪蛇見他們想要逃跑，連忙順著水面迅速游到燿光他們的正前方，兩面夾擊，想要拖住他們。

這時候，白月河上的三個漩渦慢慢合成了一個，移到燿光和九鳳的下方。燿光低頭看去，卻見河面緩緩裂成兩半，朝不同的方向挪去。

一個白發飄飄的老者從河水下方緩緩升起，他上半身為人形，下半身則是魚尾，沾著水珠的鱗片閃閃發著光，魚尾後半段呈現墨黑，尾巴強健有力。

他臉上布滿深深地皺紋，眼睛渾濁，幾乎睜不開來，周身環繞一圈透明光暈，將他和河水隔離開，所以他白花花的頭發並未被水珠浸濕，反而被氣流帶動著來回搖曳。

他張嘴呵斥一聲，糾纏著燿光和九鳳的怪蛇便停下了進攻，慢悠悠的扭動著身體，沈入了水面下。

他的聲音渾厚如山谷中震動的洪鐘：“我說怎麽天生異象，原來是神女尊上駕到了，方才我的手下多有冒犯，還望尊上能夠原諒！”

燿光定睛一看，一下便認出了眼前的老者，她驚嘆道：“你是......海堯？”

被稱為海堯的老者聽後放聲大笑，說：“想不到啊，您竟然還能認出我！”

“我也想不到啊，過了千年，你竟然還能好好的存活於世！”鮫人族的壽命向來長久，只是她重生之後竟然還能跟他重逢，便讓燿光有些驚訝了。

海堯是鮫人王，當年就是他帶領族中人和巫族簽訂了盟約。

海堯笑過之後，蒼老的臉上又閃過一瞬悲傷，他嘆了一口氣，說：“當年你和巫王煥峪死後，我難過了許久，還跟不少人打聽你們的墓穴，想去祭拜，可巫族人說你們二人身負重罪，根本就沒有資格入土為安，身首異處，只剩下魂魄還殘留幾縷，可是封印之地也未曾向世人告知。”

“是啊，我現在也是借屍還魂罷了。”燿光神情落寞，問，“不過你是怎麽認出我的？”

“神女的巫之氣，純凈無暇，獨一無二，能認出你並不難。”海堯聲音沙啞。

“你們鮫人族，最近可遇上麻煩？”燿光問。

海堯悲嘆一聲，面露苦楚：“哎，何止是麻煩這麽簡單，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浩劫了。”

“浩劫？此話怎講？”燿光心生好奇。

“您還記得我與煥峪當年有過族群間的盟約嗎？”海堯問她。

燿光當然記得，連忙點頭，說：“自然記得，當年因為鮫人族內部爭鬥，有人汙染水源，引起巫族人中毒，為表歉意，才有此盟約，後來兩族人一直和睦相處，從不會主動侵犯各族的生活。”

“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，如今那道盟約已經鮮少有人重視，慢慢的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。就在前幾年，白月河四周忽然多了很多漁民，他們經常在半夜出海，對鮫人族大開殺戒，聽說是為了鮫綃、珍珠以及鮫人油而來，將三樣東西在薄空大陸高價出售，以此牟利。”海堯的話中透著深深的無奈，看樣子他為此費盡心思，勞累成疾。

“原來是這樣，那你們可曾與現在的巫族人談判此事？”燿光問。

海堯無奈的搖搖頭，說：“如今薄空大陸已經被分割成好幾個國家，不再完整，沒有統一的王，漁民們又來自不同地區，此事很難有好的解決辦法。”

這時，空中突然出現幾道閃電，雷光遍布四周，傾盆大雨鋪頭蓋臉的墜落，打濕了燿光的衣服。

海堯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，倒出兩粒圓形顆粒，遞給燿光說：“尊上，這是避水珠，服用之後可在人體和水中間產生一道空隙，您便可在水中自由穿梭了。如今天下大雨，如果您不介意，可去我的翡翠宮小憩，等雨停了再走不遲。”

燿光擡頭看看天，這雨起碼要連續降落兩個時辰。於是她不再猶豫，伸手接過避水珠，一顆塞到了九鳳的口中，另一顆自己服下。

燿光跟在海堯身後，緩緩踏進白月河，果然如海堯所說，即便她整個身體都沒入水中，呼吸依然自如，衣服也絲毫沒有被水浸濕。

九鳳跟在他們身後，朝河水更深處走去。

翡翠宮占據近半個白月河床，大門口立著兩根精美的玉柱，上面雕刻著各式各樣的鮫人圖，正門上用成百上千塊紅寶石組成了“翡翠宮”三個大字。而朝裏走，兩邊所有的裝飾品都是用翡翠打造而成，乍一看金碧輝煌，溫潤的水流從翡翠中間穿過，晶瑩剔透，明凈奪目。

鮫人族的生活向來富裕，擁有世間無數奇珍異寶，這翡翠宮比起滿桉國的皇宮，要華貴奢侈許多。

“很早以前就聽聞鮫人族富得流油，今日一見，果不其然，真叫我大開眼界啊。”燿光忍不住驚嘆，伸手摸了摸身邊矗立著的一座白玉假山，細膩的觸感比起自己的白玉面具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“尊上有所不知，您現在看到的翡翠宮，已經大不如從前了，為了收買附近的漁民不再殺戮我族人，我們已經花費了大批珠寶，剛開始的確有效果，可是他們貪心太重，宮中的金銀已經不能再滿足他們，很多人收了錢卻繼續在深夜出海，族人們還是難逃厄運啊！”海堯說起這些來，心痛不已，臉上的褶子越來越深。

海堯帶著燿光和九鳳穿過大門，走向翡翠宮深處。

這時，忽然從宮內游出一個少女，她身穿一襲粉裙，裙身薄如蟬翼，透著別致的光澤，看上去並不似普通的布料，燿光猜測她的這件衣服，一定是用鮫綃制作而成的。

她肌膚清透如玉，瞳孔是明媚的湛藍色，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深海，一眼看不到底。粉嫩的嘴唇微微翹起，鼻梁小巧，一頭銀灰色長卷發如同海藻般在水中綿延游蕩，唯美的宛若墜入人間的小仙子。裙子下的魚尾發出七彩微光，在水中微微擺動，她矗立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，更顯高貴華美。

“太爺爺，這位是？”少女的聲音宛若黃鸝輕吟，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毫不忌諱的盯著燿光的臉，她更好奇燿光面具下的容顏。

海堯連忙說：“快，拜見神女尊上！”

海堯將她拉到燿光身前，女孩將雙手交叉於胸口，朝她彎腰行禮，說：“妘焰拜見神女尊上！”

妘焰看著燿光的眼睛多了一絲警惕，明白她便是太爺爺口中的神女了。她記得當時太爺爺說，神女降臨，必有大事，不僅薄空大陸要不太平了，就連白月河也會跟著遭殃。如今神女就出現在自家的翡翠宮殿，是否意味著太爺爺口中的“遭殃”會很快降臨，妘焰不得而知。

燿光為人敏感，只瞥了一眼妘焰便察覺出她的敵意，但她假裝無意，朝她點點頭，說：“無需多禮，如今我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那個神女了，這具身體破敗不堪，想要重回那時的巫之氣等階，恐怕很難。”

“萬事難開頭，您能重獲新生已經是件極其慶幸的事情了，後面的事情慢慢來，您有足夠的天賦和能力，他日重回巔峰未嘗不可能。”海堯安慰她。

妘焰沒有說話，朝後游了游，為燿光和九鳳讓路。

燿光跟妘焰擦肩而過，即便是背對著她，還是能夠感受到妘焰灼熱的目光。燿光雖心生怪異，不知自己何時惹怒了這位鮫人族公主，她始終保持沈默，沒有開口詢問，怕事情會發展到她難以想象的地步。

海堯邀請她入上座，命手下人端來各類河鮮擺在桌上，說：“宮中沒有你們的糕點茶飲，只有這些取自水中的食物，尊上可以嘗嘗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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